第 23 章

过了半周,签约合同终于下来了。

是短期合同,签约时间只有一个赛季。

简茸看了一眼,直播的分成和底薪抬高了不少,能看出丁哥已经尽力在给他争取了。

“谢谢。”

丁哥片刻才意识到他在谢什么,笑道:“不用,是靠你自己的身价谈来的条件。”

简茸看得很潦草,在他翻职业选手相关规定时,丁哥忍不住提醒他:“这一页你仔细看看。”

于是简茸停下动作,一眼就找到了丁哥要他看的几条内容。

每条规则都写得很长很繁琐,大概总结一下就是——职业选手不论赛内赛外,都不允许挂机、送人头和辱骂他人,否则将会被联盟罚款,程度严重甚至可能禁赛。

简茸沉默几秒,问:“普通排位里也不能挂机?”

丁哥:“不能。”

简茸不死心:“我发挥失常,死的次数太多也不行?”

丁哥扶额:“……别把联盟的人当傻子。”

“那什么话算是骂人?”简茸问:“傻逼算吗?”

丁哥:“……”

简茸退而求其次:“弱智?脑残?菜逼总可以吧。”

“谁知道呢。”丁哥面无表情:“不然你一个个试一遍?罚款一次也就一两万。”

简茸没话了,低头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找个时间我让人帮你把其他行李搬进基地。”丁哥合上文件:“剩下的就等上面安排官宣吧。过几天要去拍一下宣传照,队服我已经安排在做了,估计明天就可以送来,还有微博……我们原则上是不干涉队员在微博分享日常的,但你还是克制一点,少和那些粉丝……”

“我知道了。”简茸说:“放心,我不会为了他们交罚款的。”

有这句话,丁哥终于不再纠结这一块了。

他又交代几件事,推开门时,TTC其他队员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见他们出来,路柏沅抬眼:“签好了?”

丁哥说:“嗯。”

“我们以后就是队员了?”小白翘着大二郎腿躺着问:“那今晚老规矩?”

丁哥看了眼时间,说:“行,我去订。订晚一点的吧,客人少我比较安心。”

简茸问:“什么老规矩?”

“还能是什么,”小白说:“当然是去庆祝啊!正好训练马上开始了,在那之前先去大吃一顿!”

丁哥打通订座电话才想起征询当事人的意见:“一家我们常去的火锅店,东西挺新鲜的,有包厢,不脏。可以吗?”

电话都打了,简茸还能说什么。他点头:“都可以。”

简茸上楼换了一套衣服,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穿外套了,自从进了TTC的大门,他就一直没出去过。

出门之前,简茸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帽子脱了重新挂回去。

在本人面前戴周边帽子……就很奇怪。

简茸走出房间时正好碰见对门出来的路柏沅。

TTC所有队员都担得起“电竞明星”这个称号。他们在年轻人群体里的知名度比一些明星还要高,所以每个人出门之前都会戴口罩和帽子。

路柏沅习惯性的把帽檐压得很低,听见声响,他稍稍抬头。

“外面7度。”路柏沅说。

简茸脚步一顿:“什么?”

路柏沅看着他身上单薄的大衣,说:“这么穿出去会冷,去换一件。”

简茸摇头:“不用。”

“马上要开始训练了。”路柏沅说:“感冒会影响状态。”

简茸抓了一下头发,片刻才说:“……我没别的衣服了。”

他进基地时气温还没这么低,只带了一件大衣来。

路柏沅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形,转身重新回房间:“等着。”

路柏沅没关门,简茸下意识往他的房间里瞄了一眼。

虽然他们住在对门,但两个房间的构造完全不一样,路柏沅的房型明显更大一点,家具也比简茸房间要齐全。

很快路柏沅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件灰色大衣和顶白色棒球帽。

“几年前的衣服,洗过,一直拿防尘袋包着……”路柏沅挑眉:“不嫌弃吧?”

“不嫌弃。”简茸说:“但我穿身上这件……”就可以了。

话还没说完,他脑袋上就多了一顶棒球帽。

“这几天冷空气,晚上可能会下雪。”路柏沅说:“戴着。”

简茸咽了咽口水,伸手捏着帽檐,想说不用了我自己有帽子。

但话到嘴边,又不是特别想开口。

“哥!”小白听见路柏沅的声音,在楼梯喊:“你好了吗?丁哥已经在车上等了,顺便催一下简茸——”

“好了。”路柏沅应完,又回过头说:“去把大衣换了,拉链要系。”

路柏沅身材比简茸高大得多,就算是几年前的衣服,穿在简茸身上依旧很宽。

衣摆快遮住屁股,衣袖也能轻松包住简茸的手,连衣兜都是大的,手揣在里面非常舒服。

简茸低头想着以后要不要都买大一号的外套,快速上了停在门口等候的黑色商务车。

其他人都已经在车上等着了,为了方便,先上车的都坐到了后排,中间两个单独座椅一个空着,另一个坐着路柏沅。

路柏沅坐姿散漫,两双长腿随意岔着,正低着头玩手机。

听见动静,他抬头看了简茸一眼,像是确认他有没有穿好衣服,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简茸低着脑袋默默坐到了空位上。

其他人都在玩手机,他也拿出手机随便翻了翻,之前那栋楼中楼已经吵到九百多楼,看到这个数字,简茸决定还是不点进去给自己添堵了。

火锅店离基地不远,今天工作日,又是晚上,店里没多少客人。

停好车,一行六人往店里走去。

途中,小白“咦”了一声:“简茸,你今天没戴我哥那周边帽子?”

其他人闻言都往他身上看去。

简茸:“……”

他板着脸想,要知道不戴也会被提,他还不如戴着。

“还有,你外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袁谦笑着打趣:“你爸传给你的衣服?”

简茸:“……不是。”

路柏沅说:“我的。”

大家怔了一下,然后撇过头去笑得更欢了。

这种大排档类型的火锅店的包厢比较简陋,类似于平方空****的小房间,只放了饭桌和一张装碗筷的木桌。

简茸脱了外套挂在椅后,就见路柏沅拉开了他身边的椅子,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男生点起菜来一向夸张,直到菜品把整个饭桌填满,袁谦才转头问:“丁哥,能整点酒不?”

“可以是可以,过几天开始训练后就别碰了。”丁哥说:“但别喝太多……”

袁谦一挥手:“上两瓶白的!”

丁哥:“……”

简茸已经很久没跟这么多人围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放假期间,TTC每位队员的作息都不一样,吃饭也大都是拿到电脑面前吃。基地要不是有阿姨在,饭桌都能起一层灰。

白酒上桌,小白倒了一杯放到简茸面前。

路柏沅正在和丁哥说话,他余光瞥了眼酒杯,对小白说:“别给他递。”

袁谦摆摆手:“就喝一点没事。”

Pine挑眉:“不一定,上次不是有人刚喝两口就冲出店铺非要去隔壁的游泳池打篮球?”

“…………P宝,我现在进步很多了!我不会醉了!”小白边说边拿回简茸桌前的酒:“算了,你还小呢,不喝也好。”

小白无意一句话,成功击中了未成年少男的自尊心。

“没关系。”简茸从他手里把酒杯拿回来:“我可以喝。”

小白说:“哎呀,小孩子别逞强。”

简茸闻言拿起酒杯,一口闷光了。

小白:“……”

简茸说:“再倒一杯,谢谢。”

趁小白转身去倒酒,简茸低下头,在帽檐底下狠狠地皱了一下脸。

好难喝。

怎么比冰啤难喝这么多。

还特别烈,他刚才差点没绷住……

上了酒,饭菜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

“来。”小白率先举杯:“庆祝简茸正式加入TTC,走一杯!”

几个人纷纷举杯,丁哥以水代酒,解释:“我开车。”

路柏沅杯里的酒不多,他跟着喝了一杯,也摇头不喝了。

酒味太呛,袁谦皱着眉问:“简茸,你几岁开始打LOL的?”

简茸:“忘了,小学吧。”

“跟我差不多。”袁谦往后一靠,感慨:“不过当时我条件没你好,我那会儿都在黑网吧,冒着被爸妈爆头的风险玩……啧,说起来就跟两代人似的,我们能当成队友不容易啊。来,走一杯。”

小白问:“后来怎么做直播去了?”

简茸抹了一下嘴角:“缺钱。”

小白琢磨了下:“那也不该是开直播啊,刚开始直播的时候又不赚钱,还不如打工来钱快吧?

“那时候抓得严,很多地方不招童工。”简茸说得随意:“家里正好有电脑,零成本,就播了。”

喝了酒,简茸的话明显变多了。

Pine看了眼他头发:“你头发怎么染成这样?”

简茸跟袁谦隔空碰了个杯,又喝了半杯。闻言下意识抓了一下头发:“跟其他主播PK输了,这是惩罚。”

众人:“…………”

路柏沅挑眉:“PK?”

简茸“嗯”一声:“拼礼物,谁收到的多谁赢,输家要受惩罚,从平台给出的惩罚卡里抽,我抽到了染蓝发。”

“……你真惨。”小白怜惜地问:“那赢家呢,能赢什么?”

简茸:“也是随机奖励,应该是平台那些大礼物吧。”

Pine:“应该?”

简茸木着脸,沉默半晌才说:“我没赢过,我直播间的水友都在给对家刷礼物。”

小白笑到服务员进门让他们小点声。

路柏沅也笑:“惩罚多久?不染回去么。”

“一星期。”简茸揉了揉脸:“一开始是不想花钱染回去,后来那群傻……那群水友说我这发色在首页推荐比较显眼,加上我自己看习惯了,就算了。”

为了招揽顾客染这玩意儿……

小白顿时肃然起敬,举杯道:“牛逼。”

简茸挑眉,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路柏沅伸手想拦,被丁哥叫住了。

“让他们喝吧,难得一次,正好拉近拉近关系。”他低声说:“这点量也喝不出什么事。”

路柏沅“嗯”了一声,在简茸转头跟小白说话时,还是偷偷倒了他酒杯里一半的酒。

喝完酒,桌上的菜也差不多了。

酒的后劲慢慢漫上来,几个醉鬼的形态各不一样。

袁谦大着嗓门开始说Kan的事,说Kan不是人,这么多年的好兄弟还要这样整他们。

小白靠在Pine肩膀上闭眼休息,袁谦说到重点时还慢吞吞地点头表示赞同。

Pine没把小白从自己肩上赶走,就说明他也醉得不清。

里面只有简茸最正常。

他手肘撑着,单手顶着脑袋,安静地看着袁谦发疯。

要不是他两颊红得厉害,都看不出刚喝过酒。

片刻,简茸起身慢吞吞地往外走:“我去个厕所。”

没走两步,就听见“砰”地一声,他撞到了门的扶手上。

丁哥:“没事吧??我扶你去吧?”

简茸吃痛地揉着撞到的大腿:“没事,别,我自己去。”

这家店装潢虽然烂,但厕所还算干净。

放完水,简茸觉得世界都美妙了几分。他站着缓神,看面前的墙壁都仿佛有重影。

直到胃里舒坦一点,他才后退一步,低头系裤子的纽扣。

路柏沅进厕所找人的时候,就看到他垂着脑袋,手在裤子上弄来弄去,眉毛还皱得死紧。

路柏沅问:“怎么了?”

“裤子拉链。”简茸头脑发晕,也分不清来人是谁,“系不上。”

路柏沅:“……”

简茸又折腾了十几秒,感觉到手指发酸,他泄气地松开手,打算等自己清醒一点再弄。

嗖。

面前的人伸手,帮他把裤链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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