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阳素馨的生辰当日，她一早就被冰儿唤了起来。

她只好迷迷糊糊地起身来，侍女们鱼贯而入，为她沐浴熏香，穿上一袭绘着凤凰和祥云暗纹的紫锦朝服。

欧阳素馨半梦半醒地坐在妆镜前，侍女们开始把她三尺长的秀发梳理起来，盘成发髻，将一顶拈珠嵌玉的朝冠为她戴上。

冰儿看着欧阳素馨的发髻，突然皱着眉道：“娘娘的那对镶着红宝石的金步摇呢，快找出来给娘娘戴上。”

不知哪个侍女应了下来，手忙脚乱地摸出了一个锦盒，从锦盒中摸出了一对步摇，细细地为欧阳素馨簪到发髻上。

欧阳素馨的眼睛微闭，任由侍女们拿着螺子黛在她的一双远山眉上淡淡地描画着。

过了半晌，她听到冰儿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已经好了啊！！……”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镜中的女子，说道：“就这样吧。”

为了庆祝宸希国永嘉年间的第一个千秋节，宫中早已张灯结彩起来，还没入夜，宫中大小从回廊之上就都张灯结彩挂起了彩灯和丝绦，远远看去，一片姹紫嫣红，煞是美丽。

天色已经入夜，彩色的宫灯与丝绦经过了灯光的照射将倒影投在了太液池之上，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水晶宫殿一般，夺人眼目。

那些坐在左手边的后宫女子们一个个地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自己的亲人们，自从入宫以来，这是唯一的一个机会可以与宫外的父母双亲见面，但由于身份差别，即使见了面，也无法说上一句话。

正式入夜之后，天色一片漆黑，只有繁星点缀在上面，而在繁星下的人间，则是亮如白昼一般：成百上千盏灯挑了起来，在灯光的映照下，御花园像是白昼一般敞亮。

园中各处无不充斥着丝竹之声，赫连翰宸坐在了宴席最为重要的席位上，拿着手中盛满美酒的杯盏，冲着满园上下的嫔妃臣子们说道：“今日，是永嘉年间第一届千秋节，还望众位爱卿，众位爱妃们，能够在今夜开怀畅饮，与朕同乐！”

他的话音刚落，园中的臣子和妃嫔们都开始齐声称颂，一时间，祝贺声、丝竹声、酒杯相撞的声音占据了整个夜晚。

“吉时已到，请皇后娘娘入场……”苏起一掸拂尘，拉长声音道。

欧阳素馨按品大妆，踩着柔软的地毯一步步向着赫连翰宸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没想到她刚一踏入众人的视野中，便引起了哗然一片，而这动静，却绝对不是惊艳。

欧阳素馨觉得有些奇怪，也只得硬着头皮一步步地走着，没想到她每走过一个地方，就会听到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她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些交头接耳，脸上保持着高贵的微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赫连翰宸。

赫连翰宸含笑站起身来，伸出手，正打算迎接她时，眼睛却落在了她头上的某一处，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错愕，唇角的笑意也冻住了，欧阳素馨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异样，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欧阳素馨隐约感觉到事情有所不对，方才还热闹的宴会突然笼罩着一种压抑而尴尬的气氛，她的眼神带着三分询问地看向赫连翰宸，却见赫连翰宸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是冰冷带着不解。

他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欧阳素馨微微一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这样的场合下，又实在不允许她直接出声询问。

场中的宾客们始终都用一种极低的声音在交头接耳，欧阳素馨的眼神里尽是慌乱，怎么事情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柳雁书将她的窘态收进眼底，同时心满意足地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轻启朱唇抿了一口。

突然，随着一阵肃杀的琵琶之音，在戏台上陡然出现了一个明黄色半月形的舞台，它背对着人群，缓慢地旋转着，就在快要旋转到正面的时候，月亮的顶端突然洒下了许多金银碎屑来。

一袭穿着白衣的月中仙子，缓缓显现了出来。

台下的观众们都屏住呼吸凝视着这一景象，突然，那一袭白衣仙子显出真身，让人们都看清他的脸，只见这白衣嫦娥不是别人，正是关心络！

在场的众位都惊呆了，包括欧阳素馨，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关心络了，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下，她会做出这么一个惊人之举。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关心络手持两柄羽毛扇，缓缓扇

动着做出各种动作，同时口中唱着动听的乐曲，伴随着场中飞扬的花瓣，让人有一种嫦娥下凡的错觉。

在场的人的注意力都被这迷人的乐舞吸引了去，仿佛刚才那阵尴尬的沉默已经一阵风一般吹过，同时随着关心络的动作，在座的宾客们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声。

一曲终了，场中爆发出一阵如雷鸣般的掌声，宾客们都在交头接耳地猜测着这个女子的身份。

关心络舞罢，站在舞台上，冲着远远坐着的欧阳素馨款款行了个礼道：“臣妾为准备皇后娘娘千秋诞辰，特意排演舞曲一支，呈现给娘娘，还望娘娘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这番话，悦耳动听地让欧阳素馨不得不怀疑这话是否是真的出自于关心络之口。正在她刚想把关心络唤起的时候，一旁的赫连翰宸抚掌大笑道：“心络为这千秋节，可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啊，方才的一支乐舞，真是观之令人赏心悦目，恍若天人哪！来啊，把关婉仪请到殿前来。”

苏起应了一声，将关心络带到了场中央，赫连翰宸亲自走下宝座，走到关心络的身边，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眼神充满柔情蜜意地注视着她，问道：“冷吗？”

关心络受宠若惊地拢了拢肩伤的披风，含羞回答道：“臣妾不冷。”

赫连翰宸拉她走上宝座，特准关心络同自己一起观赏乐舞。关心络的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略带炫耀地看了欧阳素馨一眼。

而赫连翰宸之所以在今晚对关心络青眼有加，完全是因为关岳也出席了这次千秋节的缘故，当然，这层缘故也只有赫连翰宸知道了。

而更让欧阳素馨不解的是，接下来的整台千秋节晚宴之中，赫连翰宸都没有再正眼看过自已一眼，反而有意地将自己晾在一旁。

直觉告诉自己，赫连翰宸在赌气。她心中的疑云渐渐浓重，欧阳素馨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仔细地回想着今天发生过的一切，奈何她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一处出了错，让赫连翰宸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但不论怎么想，欧阳素馨都想不出个结果，整场宴席，她都如坐针毡。被赫连翰宸所忽略，被在场之人所忽略，她感到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坐在一旁。

（本章完）